山洞里没有光，潮湿阴暗，能听到暗处里窸窸窣窣的老鼠爬过的声音。
从悬崖上跳下来时，蔺辙声摔断了腿，平常脸上都带着笑的容颜唇色苍白如纸，泛起青色。
蔺祁将蔺辙声揽在怀里，用手指擦去弟弟脸上的泥污，露出蔺辙声那双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。男人嗓音干涩，“别睡。”
蔺辙声点点头。
他嗓音沙哑，快要说不出话来了。
“哥.......”他说，“哥，我好冷啊。”
蔺祁闭了闭眼睛，将蔺辙声揽进怀里，抱的更紧了。
“不冷了，不冷了。”
蔺辙声点点头。
“哥，早知道我有这么狼狈的一天，快要死了。早知道我就逛遍全镇上的花楼，吃遍全镇的烤鸭和灌汤包。”
蔺祁嗤笑一声，“嗯，等出去了，就带你去。”
蔺辙声微微抬起头，眼眸微亮，“哥，我还要逛花楼。”
蔺祁：“想都别想。”
蔺辙声眼底的光消失了，又躲进蔺祁的怀里，他说：“还有爹，娘......要找到他们的尸体，把他们埋在最好的地方，用最好的棺材。还要给他们复仇。”
蔺祁嗯了一声，“一定要复仇。”
蔺辙声：“我还要学武功，拳打邪教脚踢仇人，把他们都打死。”
说道这里，蔺辙声眼睛里布满血丝，眼圈泛红，他声音也微微有些哽咽了。
“嗯。”蔺祁说，“我教你学武功，教你怎么复仇，把那些敌人，尽数杀光。”
说到最后，蔺辙声疼的微微有些颤栗，他缩在蔺祁怀里，浑身颤抖。
“哥。”蔺辙声笑起来，“这可真他妈的疼啊，掉下来之前，没想到这么疼。”掉下山崖之前，蔺辙声腿上还中了一箭，血染湿了整条裤腿。
好不容易挨到天亮，蔺祁起身，走出山洞，给弟弟找来了吃的，以及一些简单的药材敷在伤口上。
两兄弟就这么捡回了一条命，蔺祁背着蔺辙声走下山，被山里的一家好心人收留，暂且留在山上养伤。
蔺祁会上山捕猎，攒钱给弟弟治伤，并打回猎物来吃。
还记得那天艳阳高照，阳光很好。
蔺辙声靠在床上，望着蔺祁低头穿好衣服，带好佩剑，他舔了舔嘴唇，“哥，兔子肉最好吃了，记得给我打一只回来。”
蔺祁：“嘴馋。”
蔺辙声笑，“哥，我好想吃。”
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。
蔺祁没说什么，提着弓箭走出了草屋，等他提着一只兔子和一只刚打回来的鹿，走下山远远望着茅草屋周围布满的人和他们手中的武器，蔺祁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。
蔺祁丢下手中的鹿，飞奔下山，他也说不清心中的感觉，那种撕裂的心痛拉扯着心脏，男人呼吸微微急促，拼了命的往那边跑，然后他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。
“别过来！”
是蔺辙声最后对他发出的警告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少年用自己的身体当做靶子，吸引了埋伏在这里全部敌人的注意力，也提醒了蔺祁——不要过来。
蔺祁站定在原地，眼睁睁看着站在最中央的蔺辙声被当成靶子，无数的箭穿进他的体内，血溅当场。他倏地攥紧拳头，额头和手臂青筋绷起，却不能上前。
蔺辙声闷哼一声，刺入体内的箭几乎让他失去知觉，他转头，望向站在远处的蔺祁，忽然冲他笑了下。少年笑眼弯弯，一如少年时风流模样。
他动了下唇，跪倒在地上，浑身刺满了箭。
蔺祁看懂了少年最后的口型。
他说：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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